才下眉頭  永駐國人心頭

         ——曠世才女李清照 

 

               濟南趵突泉公園李清照漢白玉像

 

 

濟南趵突泉公園郭沫若題寫李清照紀念堂及一代詞人橫扁   2018年4月21日攝

朋友們，如果讓你說出從古至今能得到全體華人公認的最有才的一位女性，你不假思索會想到李清照。沒錯，李清照完全可以擔當得起最有才中國女人的榮譽稱號。

也許有人會問，像漢代的班婕妤呀，東晉的謝道韞呀，唐代的薛濤呀，魚玄機呀，元代的管道升呀，明代的柳如是呀，不都是有名的才女嗎？更別說近現代還有那么多女性文藝人才，為什么偏偏李清照是第一才女呢？

這個還真不是偏心，因為那些古代的才女，她們的名氣挺大，但傳下來的作品并不多，有的僅僅是一兩首詩，一兩個相關的故事傳說，近代、現代和當代優(yōu)秀的才女也非常多，作品也不少，但是，享名千年的李清照即使是和各個領域非常杰出的當今女性比起來，也毫不遜色，而且她可以稱得上是詩詞、文章、考古、博彩領域中的大家和高手，是一位全方面的人才。時光已經過去了千年，千年時光，這是一種怎樣的檢驗！李清照，仍然是全體華人心中最有才的中國女性，仍然是讓你脫口而出的第一才女。

之前的談藝錄中，我曾談及偉大的南宋詞人辛棄疾，李清照同樣是一位偉大的詞人，因為辛棄疾字幼安，李清照號易安，而且他們二人都是南宋時期的詞人，又都是地地道道的濟南人，因此她與辛棄疾合稱濟南二安。對于這兩位中華文化史上的巨子，濟南人無比熱愛他們，在他們的出生地及最優(yōu)美的大明湖、趵突泉公園都建立了紀念祠，使無數喜愛二安的人來此瞻仰和紀念，也使他們超越時空的藝術魅力永遠與濟南同在。

我非常喜歡李清照，多次去章丘百脈泉公園和濟南趵突泉公園中的李清照紀念館參觀，對這位濟南女性充滿敬意。同為女性，我深深地為李清照驕傲，因為她成為美好的、優(yōu)秀的、杰出的、偉大的女性代表，她讓美好女性成為讓人仰視的高峰。今天，就讓我們來到她的身旁，進入她的藝術世界，流連她的情愛，親近她的芬芳。

 

                楊雨評講李清照《多少事欲說還休》

為了寫好我心中的女神，4月6日我去濟南新華書店，想買幾本李清照的傳記來讀，但翻看了幾個作者寫的幾種版本李清照傳，感覺都沒有說出我心中的她。我找出幾前年買的楊雨評講李清照《多少事，欲說還休》這本書，比較起來楊雨的解讀，還是最好的。

楊雨，中南大學的才女教授，之前我談納蘭的那期談藝錄中，介紹過她寫的《我是人間惆悵客》，今天，我們還是跟著當今才女楊雨一起，簾卷西風下，銷魂曠世才女李清照。

本書共分13講，用楊雨的話說她是用原生態(tài)的心去感受原生態(tài)的李清照，仿佛行走在兩宋之間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與清照劈面相逢，聆聽她的心曲，體驗她的哀樂。楊雨憑自己勤奮的文史研究和創(chuàng)作，獲得了無數殊榮，但她說，她最喜歡和渴望人們說她像李清照。

噓！別出聲！我們來“偷聽”楊雨李清照的“閨閣密談”。

 

自是花中第一流

李清照，1084年3月13日出生，齊州濟南（今山東省濟南市章丘區(qū)）人。李清照出生于書香門第，她的爺爺和父親，都是北宋著名宰相韓琦的學生，父親李格非進士出身，官至提點刑獄、禮部員外郎。在清照出生和時候，36歲的李格非就已是當時著名的學者和作家，他是蘇東坡的學生，成為蘇門后四學士之一。

李清照的母親是北宋初年漢國公王準的孫女，是當朝宰相岐國公王珪的長女，更是名門千金大小姐，這樣的家庭出身，使李清照從小就受到濃厚的文化滋養(yǎng)，家中藏書甚富，良好的家庭文化氛圍為李清照成為琴棋書畫全才人物打下基礎。

在李清照很小的時候，她的母親王氏就去世了，李格非續(xù)娶北宋初期著名狀元王拱辰的孫女兒，這位繼母王氏也是琴棋書畫無所不通的才女，對清照視若己出，親自教她識文斷字，照顧她的生活。

出身于名門貴族，有著優(yōu)秀的遺傳基因，李清照要想成為千古第一的才女，還要自己勤奮和努力。幸運的是，蘇門四學士之一的晃補之，因為與李格非同朝為官，又是同鄉(xiāng)，常去李家走動，被李格非聘為女兒的家教。清照聰明又刻苦，尊敬這位學富五車才高八斗的老師，千里駒遇到伯樂，終于成就中國文學史上一代大才。

 清照少年時代隨父親生活于汴京，家學加名師，個人的勤奮和京都的繁華，激發(fā)了她的創(chuàng)作熱情，用自己的話說那叫“學詩謾有驚人句”。

漁家傲

天接云濤連曉霧，星河欲轉千帆舞。仿佛夢魂歸帝所。聞天語，殷勤問我歸何處。
我報路長嗟日暮，學詩謾有驚人句。九萬里風鵬正舉。風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河南開封李清照紀念像

 

除了寫詩之外，李清照開始在詞壇上嶄露頭角，寫出了為后世廣為傳誦的著名詞章《如夢令》：

如夢令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

    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此詞一問世，便轟動了整個京師，“當時文士莫不擊節(jié)稱賞，未有能道之者”（《堯山堂外紀》卷五十四）。

    

在一首詠桂花的詞中，清照愉快又自負地唱出“自是花中第一流”！

 鷓鴣天·桂花

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只香留。何須淺碧輕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梅定妒，菊應羞。畫闌開處冠中秋。騷人可煞無情思，何事當年不見收。

李清照后來寫下《詞論》，這是中國詞學史上第一篇專門研究宋詞的學術理論文章，《詞論》，敘述詞的源流演變，總結以前各家創(chuàng)作的優(yōu)缺點，指出了詞體的特點及創(chuàng)作的標準。從《詞論》中可以尋出三個要點：詞的雅俗問題；詞的音律問題；詞“別是一家”的解說。

她指出：詞是“歌詞”，必須有別于詩，詞在協(xié)音律，以及思想內容、藝術風格、表現形式等方面，都應保持自己的特色。她就詞區(qū)別于詩的種種特點，進行了認真的考索，提出了許多精到的見解，主要包括： 高雅，不滿柳永“詞語塵下”； 渾成，不滿張先、宋祁諸家“有妙語而破碎”； 協(xié)樂，要分別無音六律和清濁輕重，不滿晏殊、歐陽修、蘇軾的詞只是“句讀不葺之詩”；典重，不滿賀鑄的“少典重”； 鋪敘，不滿晏幾道的“無鋪敘”； 故實，不滿秦觀“專主情致，而少故實”、黃庭堅“尚故實而多疵病”。

在這里，千萬不要誤解李清照看不起蘇軾柳永等大家，李清照是站在音樂家、歌詞高手的角度進行學術爭鳴，提出詞“別是一家”之說，主張分別詩詞畛域，對兩種不同形式的文學應該做出不同的對待。詞有它相對的獨立性，經過百年的發(fā)展而后形成，有自己固定的形式、發(fā)展規(guī)律和創(chuàng)作方法。

在我國2000多年的文學史上，女性依據創(chuàng)作經驗寫理論文字的，李清照之前聞所未聞?！对~論》不但是宋代詞壇上有獨特見解，有組織條理的第一篇詞論，而且是我國女性創(chuàng)作的文學批評第一篇專文，成為中華民族文學寶庫的珍貴遺產。

 

公元1101年，，李清照18歲，與時年21歲的太學生趙明誠在汴京成婚。

二人雖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包辦婚姻，但因李清照當時已名滿京華，趙明誠成為她的仰慕者和追求者，通過向父親說夢要娶一個女詞人而巧妙地讓父親去李家提親，當時李清照之父為禮部員外郎，趙明誠之父為吏部侍郎，均為朝廷高級官吏。

       濟南趵突泉公園李清照趙明誠像  2018年4月21日攝

新婚后的生活，雖然清貧，但安靜和諧，高雅有趣，充滿著幸福與歡樂，李清照愛趙明誠，頑皮地寫下《采桑子》和《減字木蘭花》記錄恩愛：

采桑子

 晚來一陣風兼雨，洗盡炎光。 理罷笙簧，卻對菱花淡淡妝。 絳綃縷薄冰肌瑩，雪膩酥香。 笑語檀郎，今夜紗廚枕簟涼。 減字木蘭花 賣花擔上。買得一枝春欲放。 淚染輕勻。猶帶彤霞曉露痕。

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

云鬢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

   在太學讀書的趙明誠，從小就癡迷文物收藏，他編寫的30卷《金石錄》與歐陽修《集古錄》合稱“歐趙”。當初一、十五告假回家與妻子團聚時，常先到當鋪典質幾件衣物，換一點錢，然后步入熱鬧的相國寺市場，買回他們所喜愛的碑文和果實，夫婦“相對展玩咀嚼”。

后兩年，趙明誠進入仕途，雖有了獨立的經濟來源，但夫婦二人仍然過著非常儉樸的生活，且立下了“窮遐方絕域，盡天下古文奇字之志”。大量收購金石古玩，幾乎耗盡了夫妻倆所有的財產。一次，有人拿了一幅南唐畫家徐熙的《牡丹圖》求售，索錢20萬文。他們留在家中玩賞了兩夜，愛不釋手。但是，計無所出，只好戀戀不舍地歸還了人家。為此，“夫婦相向惋悵者數日”。

好景不長，朝廷內部激烈的新舊黨爭把李家卷了進去。李清照出嫁后的第二年，也就是宋徽宗崇寧元年（1102年）7月，其父李格非被列入元祐黨籍，不得在京城任職。被罷官后的李格非，只得攜眷回到原籍明水。朝廷黨爭愈演愈烈，李格非“元祐黨人”的罪名竟株連到李清照身上。崇寧二年（1103年）9月庚寅詔禁元祐黨人子弟居京；李清照與趙明誠這對原本恩愛的夫妻，不僅面臨被拆散的危險，而且偌大的汴京，已經沒有了李清照的立錐之地，她不得不只身離京回到原籍，去投奔先行被遣歸的家人。

政治風云變幻，世事翻覆莫測。崇寧四年（1105年）暮春，趙挺之始除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崇寧五年（1106年）2月，蔡京罷相，趙挺之復授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與此同時，朝廷毀《元祐黨人碑》，繼而大赦天下，解除一切黨人之禁，李格非等“并令吏部與監(jiān)廟差遣”（《續(xù)資治通鑒拾補》卷二十六），李清照也得以返歸汴京與趙明誠團聚。但是，宋徽宗大觀元年（1107年）正月，蔡京又復相，無情的政治災難又降到了趙氏一家頭上。3月，趙挺之被罷右仆射后5日病卒。卒后3日，即被蔡京誣陷。家屬、親戚在京者被捕入獄，因無事實，7月入獄，不久即獲釋。但趙挺之贈官卻被追奪，其子的蔭封之官亦因而丟失，趙家亦難以繼續(xù)留居京師。李清照只好隨趙氏一家回到在青州的私第，開始了屏居鄉(xiāng)里的生活。

李清照、趙明誠屏居青州，始于宋徽宗大觀元年（1107年）秋。次年李清照25歲，命其室曰“歸來堂”，自號“易安居士”。

                山東青州李清照故居紀念館

               山東青州李清照故居歸來堂

青州古城是古齊國的腹心地區(qū)，是古老的文物之邦，多豐碑巨碣，三代古器，時有出土。趙明誠夫婦在當地收集到《東魏張烈碑》、《北齊臨淮王像碑》、唐李邕撰書《大云寺禪院碑》等一大批石刻資料。益都出土的有銘古戟，昌樂丹水岸出土的古觚、古爵，陸續(xù)成為他們的寶藏。

政和四年 （1114年） 新秋，趙明誠題“易安居士三十一歲之照”，云：

“清麗其詞，端莊其品，歸去來兮，真堪偕隱。政和甲午新秋，德父題于歸來堂。”

               趙明誠題易安居士三十一歲像

1117年，在李清照的襄助下，趙明誠大體上完成了《金石錄》的寫作。除自作序言外，還特請當時著名學者劉跂題寫了一篇《后序》。史稱，趙明誠撰《金石錄》，李清照“亦筆削其間”（張端義《貴耳集》卷上）。一代才女不僅文采飛揚，而且博學多識，在考古學領域做出自己的貢獻。

大家看看，這樣一對志同道合的才女專家，相互欣賞和珍惜，以至于清代的納蘭都把自己和妻子的生活比作李清照和趙明誠“賭書消得潑荼香”！而當時的宋朝人更是評價二人“平生與之同志”！

平生與之同志，這是怎樣的感情和事業(yè)的完美結合！歸去來兮，真堪偕隱！

 

    贏得滿衣清淚

宋欽宗靖康二年、高宗建炎元年（1127年），李清照44歲。金人大舉南侵，俘獲宋徽宗、欽宗父子北去，史稱“靖康之變”，北宋朝廷崩潰。5月，康王趙構即位于南京應天府（今河南商丘），改元建炎，是為高宗，南宋開始。

1127年3月趙明誠因母親死于江寧（今南京市），南下奔喪。8月，起知江寧府，兼江東經制副使。北方局勢愈來愈緊張，李清照著手整理遴選收藏品準備南下，12月，金兵攻陷青州，他們留在青州十幾間屋子的藏品在戰(zhàn)火中化為灰燼，這是夫妻倆藏品的第一次重大損失。

當李清照押運15車書籍器物，行至鎮(zhèn)江時，正值張遇攻陷鎮(zhèn)江府，鎮(zhèn)江守臣錢伯言棄城而去（《續(xù)資治通鑒》卷一0一），而李清照卻以其大智大勇在兵荒馬亂中將這批稀世之寶，于建炎二年（1128年）春押抵江寧府。在逃難途中，李清照寫下了著名詩句：

“南渡衣冠少王導，北來消息欠劉琨”。

李清照的詩比起她的詞來，流傳的不多，但是她的詩字字鏗鏘，句句有力，表現出倜儻豪邁的風格。

1129年2月，趙明誠逃跑罷守江寧，皇帝一路逃跑，官員紛紛投降，李清照，一個閨閣女子，在國難當頭時高唱“生當做人杰，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不知比那些貪生怕死的男人們偉大了多少倍！

5月份，逃亡途中的趙明誠被任命為湖州知府，6月13日與李清照告別赴任，囑咐李清照逃難途中跟著大家一起跑，不得已時先扔笨重的藏品，其次是衣服，再次是書畫，最后扔古器，最珍貴的宗器，絕對不能扔，人在東西在，東西丟了，除非人死。

狂熱的收藏家趙明誠竟然在國破家亡時反復叮囑妻子如何保護藏品，無一句關于妻子個人安危的叮嚀，然后“遂馳馬去”。不幸的是，由于途中感疾，趙明誠于8月18日卒于建康，且臨終前“殊無分香賣履之意”，沒有給妻子留下片言只語關于如何安排后事的遺言。

 絕代才女李清照，步入老境時，被孤苦無依地拋在這個看不到光明的世界上。

孤雁兒

藤床紙帳朝眠起。說不盡、無佳思。沈香斷續(xù)玉爐寒，伴我情懷如水。笛里三弄，梅心驚破，多少春情意。
小風疏雨蕭蕭地。又催下、千行淚。吹簫人去玉樓空，腸斷與誰同倚。一枝折得，人間天上，沒個人堪寄。

 

清 平 樂

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挼盡梅花無好意，贏得滿衣清淚。
今年海角天涯，蕭蕭兩鬢生華?？慈⊥韥盹L勢，故應難看梅花。

 

從靖康之恥到趙明誠去世，不到3年時間，李清照遭遇了國難和夫亡雙重打擊。她獨自一人在世間流離失所，嘗盡一切可知與不可知的苦難。當時國勢日急，趙明誠妹婿李擢權兵部侍郎，從衛(wèi)太后在洪州（今江西南昌），為保存趙明誠所遺留文物書籍，李清照派人運送行李去投奔他。不料當年11月，金人陷洪州，李清照的20000卷書和2000卷金石刻全部毀于一旦！南渡時15車藏品，只剩下少量輕便的書帖典籍。

                 浙江金華李清照紀念像

之后，李清照曾一度依附時任敕局刪定官的弟弟李迒。這時有傳言趙明誠收藏品企圖降金，李清照被迫以所有銅器等物追隨皇帝趙構行蹤，希圖投進朝廷。顛沛流離中，所余文物又散失大半。

1130年春，李清照追隨逃跑的高宗流徙浙東一帶。紹興元年（1131年）3月，李清照赴越（今浙江紹興），居土民鐘氏之家，一夕書畫被盜。至此，所有圖書文物大部散失。

 

物是人非事事休

1132年，52歲的李清照到達杭州。圖書文物散失殆盡造成的巨大痛苦，顛沛流離的逃亡生活給予的無情折磨，使李清照陷入巨大傷痛走投無路的絕境。孤獨無依之中，認識了一個叫張汝舟的人。此人對李清照關懷備至，騙取了李清照的信任，清照再次步入婚姻。

張汝舟早就覬覦她的珍貴收藏，當婚后發(fā)現李清照家中并無多少財物時，便大失所望，隨即不斷口角，進而謾罵，甚至拳腳相加。朋友們，我不知道你們看到這一幕會做何感想，一個粗儈下才，竟然對冰清玉潔的李清照拳腳相加！我的心不住顫抖，李清照，這個中華文學史上的古今第一才女，命運竟如此悲慘！

然而，我們的李清照畢竟是李清照，一個偉丈夫一樣的奇女子，她是一個真實的女人，渴望愛與被愛，同時她又是一個高貴的女人，一經發(fā)現自己于病重期間被小人所騙，馬上給予反抗，她做出了當時冒天下之大不韙卻令后人擊節(jié)贊賞的決定——

離婚！

 

武陵春

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 

 

宋代法律規(guī)定，妻告夫要判處2年徒刑，在這件離婚訴訟中，李清照再一次顯示了非凡的才智和勇氣，連皇帝都親自過問，離婚成功。勝訴的李清照因為“告丈夫”亦身陷囹圄，后經翰林學士綦崇禮等親友的大力營救，關押9日之后獲釋。

李清照是一個多么清醒與智慧的女人啊，她用一生時間，在銅墻鐵壁般束縛著女性的男權社會中，替女人沖開一條血路，用女性自己的聲音，在男人書寫的歷史上，發(fā)出了震撼人心的最強音！

雖然經歷了一場再嫁匪人、離異系獄的災難，但是李清照生活的意志并未消沉，她從個人的痛苦中解脫出來之后，把眼光投到對國家大事的關注上。1133年5月，朝廷派同簽書樞密院事韓肖胄和工部尚書胡松年出使金朝。李清照滿懷激情地作古詩、律詩各一首為二公送行。詩中有“欲將血淚寄山河，去灑東山一抔土”之句，表達了反擊侵略、收復失地的強烈愿望，充滿了關念故國的情懷。

紹興四年（1134年），李清照完成了《金石錄后序》的寫作。10月，避亂金華，作《題八詠樓》詩，悲宋室之不振，慨江山之難守，其“江山留與后人愁”之句，堪稱千古絕唱。

                  杭州李清照紀念像

1143年前后，李清照將趙明誠遺作《金石錄》?？闭?，表進于朝。約在1155年，李清照懷著對死去親人的綿綿思念和對故土難歸的無限失望，在極度孤苦、凄涼中，悄然辭世，享年73歲。

一代才女歸去，人間再無詞宗！

 

才下眉頭永駐心頭

李清照工詩善文，最為人們所熟知的是她的詞。李清照詞，人稱“易安詞”、“漱玉詞”，以其號與集而得名，《易安集》、《漱玉集》，宋朝時就早有著錄，廣為流傳。其詞流傳至今的，據今人所輯約有45首，另存疑10余首。

易安詞在群花爭艷的宋代詞苑中，獨樹一幟，自名一家，人稱“易安體”。另一位偉大的詞人辛棄疾欽慕自己的這位同鄉(xiāng)前輩，在詞作中亦有“效易安體”的創(chuàng)作。

李清照是以女性本位寫自我愛情悲歡和親歷的家國巨變而獲得空前成功的第一人。其前期的戀情詞，如《一剪梅》、《鳳凰臺上憶吹蕭》等，滿懷至情，連篇癡語，自然率真最能體現女性純誠細膩的靈性，其后期寫愁的傷亂詞，如《武陵春》、《聲聲慢》、《永遇樂》、《人孤雁兒》等篇，字字血淚，聲聲嗚咽，一派凄楚，動魄驚心，這“載不動”的“許多愁”，止不住的“千行淚”，“凄凄慘慘”的情懷，無人傾訴的“萬千心事”，全是發(fā)自肺腑的心聲，無半點雕琢矯飾。這些融和著家國之變、時代滄桑的悲慨之曲，來自情摯意濃的詞句，植根于真實生活感受，是李清照坎坷生涯、悲劇人生、災難時代的映現。

著名的《聲聲慢》以重疊和回環(huán)手法的頻繁使用，成為我國繼《詩經》之后疊字疊詞疊句最為人稱道的作品，使重疊手法成為李清照詞的突出風格，成為一種個性化的獨到表現方式，甚至成為她信手拈來的創(chuàng)作習慣，眾多詞家無人能出其右。

            聲聲慢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
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
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
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
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
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
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
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李清照的詞熔煉家常語，善用白描手法，有韻律美，又極富深情，達到了出神人化的境界。萬樹在《詞律》評價：“其用字奇橫而不妨音律，故卓絕千古?！?/span>

     添字采桑子
 窗前誰種芭蕉樹？
 陰滿中庭；
 陰滿中庭，
 葉葉心心、舒卷有馀情。
 
 傷心枕上三更雨，
 點滴霖霪；
 點滴霖霪，
 愁損北人、不慣起來聽！

 

卓絕千古，這位“詞壓江南，文蓋塞北”的杰出女性，受到無數中國人的熱愛，自明朝以來，全國出現了4處“李清照紀念館(堂)”和多處“藕神祠”。

在清照的故鄉(xiāng)濟南，有章丘紀念館和趵突泉紀念堂，在山東青州有李清照紀念館，浙江金華建有李清照紀念堂。

                濟南趵突泉公園內李清照紀念堂

                 趵突泉內以李清照詞命名的漱玉泉

               濟南章丘李清照故居紀念雕像

 

李清照被濟南家鄉(xiāng)人尊為藕花神，供奉于濟南大明湖畔的藕神祠。自清代起，濟南人就將李清照尊為藕神以祭祀。

               濟南大明湖藕神祠

 

作為中國文化史上的杰出人物，北京的中華世紀壇三層環(huán)廊塑有李清照的全身雕塑，新中國還將水星上的一座環(huán)形山命名為李清照山，一起的還有魯迅、關漢卿、馬致遠等人。

                   北京中華世紀壇李清照像

                  水星

各種各樣的紀念，無非表明了后人對李清照的熱愛與懷念，正是因為有了李清照這樣一群文化巨子，中華英杰，我們的文明才燦若星河，才使中華成為炎黃子孫心中的中華。

優(yōu)秀的文化代代傳承，永遠澤被九州大地龍的傳人。創(chuàng)造了優(yōu)秀文化的個人，永遠被我們懷想。曠世才女李清照，才下國人眉頭卻永駐國人心頭。